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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久,才缓缓停止了咳嗽,搓着手从怀里摸出三个红薯,难为情地道:“咳咳,公子,小老儿这里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两位县城来的贵人,咳咳咳,只有几个红薯,咳咳咳,希望能够填填肚子。”
李钰见那红薯已经被烤好,再向屋前空坝看去,正看到几块乱石砌成的一个火坑,里面隐隐还有一些青烟冒起。
李钰心中一酸,连忙摆手道:“老丈,昨夜来访,不想惊吓了老丈,叨扰一晚,更觉过意不去。怎么能再要你的口粮?万万不可。”
那老丈见此,脸上更是羞愧,声音更低,道:“咳咳,公子不必客气。小老儿虽是乡野粗人,咳咳咳,但还识得礼数。咳咳咳,你们是,咳咳咳,县城来的贵人,我理应好酒好菜招待。只是这兵荒马乱的,咳咳咳,能够保得性命就不错了,哪里还有什么吃食。咳咳,请公子切莫嫌弃。咳咳咳……”
说罢,老丈眼角泪花闪动,苍老的面上满含悲戚,一双枯枝般的手捧着三个红薯硬生生塞在李钰手里。
李钰见老丈如此坚持,也就不好驳了他的美意,接过这三个红薯,转身便要往屋内走去。
那老丈见李钰终于不嫌弃那简陋的早餐,脸上喜色顿显,一时激动,竟咳嗽个不停,直把他憋得弯腰伏地,恨不能将心肝肺全部咳出来。
最终,一口口鲜血咳出,滴落在地上。许是放了血便要好些,终于是慢慢直起了腰,缓缓从地上爬起。
李钰见到他咳得此般厉害,弯腰轻捶他的后背,然后慢慢扶起他来,并用衣角揩了他嘴角淤血。
待将他搀扶着进了屋子,徐慕白已经收拾停当,也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麻布烂衫,因为他身形比李钰还要高大,因而只遮得住身上紧要处。
李钰见他歪歪扭扭地靠在墙上,也无心情和他斗嘴,随手扔了一个红薯给他,然后将老丈扶到了那石台上。
待铺好了自己睡过的棕褥,李钰找了块石头坐下,一边剥着烤红薯一边开口问道:“老丈,您这病?”
老丈躺在棕褥上,枕着石枕,用手不断抚摸胸口,艰难道:“咳咳,肺痨,大半年了,咳,没几天可活喽。”
李钰知道肺痨也就是后世所说的肺结核,这在后世并不是绝症,但在唐朝这样的年代,却相当于宣判了死刑,于是他也不在这问题上纠缠,转而道:
“老丈哪里人士啊?”
老丈依旧艰难答道:“咳咳,长安赵氏。”
李钰见他说话困难,因而问得也就更加简洁,省了许多客套废话,直接道:“可还有亲人?”
老丈闻言,一双老眼中涌出闪闪泪光,泣道:“咳咳,咳咳,家有一名老伴儿,四个儿子,都是有名的狩猎好手。”
说到四个儿子,他哭中带笑,竟有些自豪。
但立马,语声便转悲凉,续道:“安贼进犯洛阳,我儿大狗主动投军,不幸战死,万箭穿心。洛阳城破,安贼四处烧杀劫掠,老伴儿惨死街头。二狗和城中青壮年奋起反击,结果被胡兵乱刀砍死。三狗被抓去当了胡兵的炮灰,至今生死不明。我带着小儿四狗一路东躲西藏,才逃到此地,迄今已近半年。哈哈哈,哈哈哈……”